世间画廊
（组诗）
三都河
月亮穿云
预报明天有台风带雨
今夜的天空风云际会
大块的白大块的黑
表面上风平浪静
暗地里波谲云诡
面对白加黑生死较劲
月亮并没有改变行期
开足马力携带自身的光
硬着头皮硬杠硬闯
它穿越白也穿越黑
义无反顾地穿越茫茫的夜
从不后退从不犹疑从不畏惧
白与黑都可能遮住它的光
它的光也常让
白处更白处点亮
好几次见到它似乎要被
白的云或黑的云吞噬
它最终都没熄掉生命的光
通过云层里透出的微光
人们看到了它的挣扎
月亮上有人手持巨笔
勾划的一笔一捺很是粗砺
偶尔呈现的空中图案
如诗如歌如壮阔山水
仿佛蘸着月光随意划个圈
你我耗尽一生亦走不出来
穿云破夜的跋涉多么揪心
苏铁簇拥着香樟和桂树
举出广场高杆灯掂足眺望
城市万家灯火背后大睁的眼睛
都在为高天上的远征燃烧篝火
银杏林
上了年纪的老者
喜欢三五成群
聚在银杏林下转悠
边转边议论
家长里短谈天说地
似乎无所不知
又全然置身事外
他们站的高度
像高大的银杏树
高过継木高过锦绣杜鹃
高过八角金盘大花红山茶
高过荷花玉兰深山含笑
甚至高过同样高大挺拔的
杜英树和香樟树
已然在半空出头
呼吸着自由的苍穹
追寻灿烂的夕阳红
他们大多在像晚时分出现
银发与银杏共一个银字
现在正好按要求与之错峰
在黎明到来之前
趁路灯尚傻傻亮着
趁办公楼加班的长明灯
还在燃烧熬夜的双眸
潜入到静悄悄的银杏林
独自悠然地游走
也许越是向上攀跃的物种
总会掉落些什么
明暗斑驳之中
依稀看到掉落地上的银杏叶
柄比叶长叶比柄*
细长的柄像蜷缩的叶
大眼瞪小眼的一声叹息
大多数叶半青半*
仍在深秋的枝头坚守
大摡率会一直鏖战到冬
与即将莅临的西风北风
舞一曲回归泥土的安*曲
忽闻林子深处清脆鸟鸣
十分婉转而又异常空灵
且把千古幽思一应放下
翘望新一轮红日喷薄
十字路口
红绿灯仍在
有条不紊地工作
该红就红该绿就绿
坚定的指引从未改变
斑马线一日继往地白着
配合着红绿灯
反复明示规则和路径
万寿花和茶梅等园艺宠儿
坚持结伴而行活成灿烂街景
长得或高或低的路灯
明亮的心扉始终闪烁光芒
不见了往日的车水马龙
偶有人车经过皆是行色匆匆
谁都知都是奔着任务而去
凭特别通行证或工作证
划过交通关卡和凝重夜色
大道益发开阔大厦益发巍峨
城市意外地显现出空旷高远
而在空旷高远掩映之下
一些精心部署的灯火彻夜鏖战
决策指挥着抗疫的千*万马
每遇十字路口找到正确的出口
作为行道树的香樟与杜英
仿佛亦在加快脚步昼夜赶路
要尽快走出如此这般的
安安静静与空空荡荡
兜圈
相信地球是圆的
世界真的圆了起来
鹅卵石铺出一个圆圈
把高的榆木低的扁柏
永久性圈了起来
深绿的花台转动罗盘
瞄准了晚秋的凉夜
在我未抵达之前
周边的风景已转得晕眩
站着守夜的木本植物
早进入角色本能反应
香樟的香被年轮收回
合欢的欢遭残花凋谢
锦绣杜鹃和红叶石楠
心有灵犀地大面积铺展
掩护着蟋蟀的长吁短叹
悠远地回到儿时回到从前
像是在一场轮回里深陷
抓得住的是秋与冬正准备交接
抓不住的是执之之手的迷梦
子夜的凉风又把它吹成碎片
幸好一场雨已与土地深吻
山川庄稼赢回了惊*甫定
在越转越快的兜圈中依稀着到
你和城市在起伏中冉冉上升
祝你平安
半个月亮斜挂楼顶
不知是上去还是下来
晚风捎来吹面寒
掀开身上二重衣
月光移动深秋
今夜格外想你
一个人对着影子倾诉
似有千言万语哽喉
最后冲撞出了一句
还是祝你平安
祝你平安在四方
祝你平安在四季
祝你平安在朝夕
祝你平安在居旅
高大的香樟合十作揖
低矮的*杨泪花晶莹
垂柳轻轻击打节拍
樱花的秋歌奏出落叶
自然神奇地与人心相通
彼此呼应得悄然无声
我有大半心事
无奈被苍穹隐去
只亮出半个上弦月
世相便婆娑斑驳
暂且随风寄去一片月光
护送你一生一世平安
暗香
一缕暗香从鼻前飘过
或许是石楠坚守的叶香
或许是青苔龟裂的根香
或许是八月桂腋窝下的
最后一瓣枯干的残花香
这一丝暗香瞬间消逝
出现的意义弥足珍贵
草丛中林荫下潜伏许久许久
等待着心仪的目标一闪而过
需要多大的耐心超倔的执着
就像深秋的一片脱柄的*叶
邀约一滴雨水一道滚落树下
一缕暗香打开了久违的记忆
眼前浮动出壮阔的山山水水
无数的画面又挣脱了红丝卷轴
自然地铺展着春花秋月的浪漫
遐想中的思念又斩露峥嵘
宛若苏铁举出它全部筋骨
根根针刺扎伤了谁人的眼泪
晚风放逐出几粒星辰散成碎米
挑逗着雄鸡一唱挑破苍穹
远逝了的暗香携带夸父的血统
可能已飘到天边追逐东方既白
蝶变
夜空一颗星星
紧追着月亮不放
置身明月身后
不惜暗淡自己的光
明月只管扒眼俯瞰
想看清林荫掩映之下
新推出的城市画廊
城市蝶变太快
月亮居高临下
在天上也看得眩晕
北斗卫星忙坏了手脚
时不时就要全盘刷新
天上千年不变
天堂已一天天搬到人间
说什么人追星
事实上星追月
而月宫嫦娥无时无刻
不在谋划着路子下凡
没找到神舟飞船
下凡比登月更难
拱形的城市画廊
为城市变迁写真
若夜深人静悄然升空
或许既可导航又可渡人
倘能搭乘上去
即便半步未动
就能饱览满廊画卷
脚没落地即能实现
对城市风景和人间烟火
屈指勾数如数家珍
月亮越想越走神
差点跌落下来
惊得高叉叉的银杏树
又抖落*叶几片
小憩一角
林葫深处自然别有洞天
现代桃花源已深入人间
大大小小异彩纷呈的版本太多
板桥铺居民记住了大院这一个
花阶路与古栈道阡陌交错
青石铺就的穿插间隔有致
正好适合孩子们蹦蹦跳跳
六角亭转动着岁月的风云
亭梁上的飞鸟飞向过往
与老人的相逢叙旧颇为合拍
青壮尽可在反背钢管运动床上
大秀骨骼和肌肉的发达健硕
人工石桌配了几个墩墩凳
婆婆妈妈也安排好了唠叨处
在岗在位者大多来去匆匆
出现在晨间或向晚倥偬而过
高大的香樟低处的八角金盘
统一行着注目礼目送远方
时不时遇上一些鸟雀的欢唱
权当提高了接待规格的礼乐之声
城市花园式文明单位全民创建
看得出小憩一角信心满满走在最前列
(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
编辑：罗雨欣
责编：陈泰湧
审核：王成
